是时候关注疫情下的农民了！

壹

今天想跟大家聊一个本应被关注，但却不被关注已久的话题。

疫情防控下的农村和农民。

截至2021年年底，中国有14677个乡，19531个镇，691510个行政村，261万个自然村。

农村，占据中国土地总面积的94.7%，居住了中国近60%的农村人口。

但在疫情防控形势严峻的形势下，农村和农民似乎并没有引发人们太多的关注。

与关注城市疫情防控的热闹相比，疫情防控下的农村似乎显得有点过于安静。

农村农民，是不是没有困难？

贰

困难绝对有！

有郑州的朋友讲，她家在农村。

疫情来的时候，村子里有的人听说要可能采取封控措施，不是想办法囤点东西回家去，而是想办法带着东西往地里去。

因为这个季节的蔬菜大棚实在离不开人。

一旦封控起来，就算一两周时间，大棚里的蔬菜都可能毁在地里。

所以，村里有些人干脆就带着铺盖，就住在田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。

白天劳作，晚上就睡在地边。

虽然辛苦，但总比封在家里，却没日没夜心急火燎惦记着地里庄稼要好受得多。

一季庄稼蔬菜其实就在那么几天，耽误了，去哪儿买后悔药？

这种困难，这种煎熬，也许只有生活在农村的农民才会深有体会。

叁

困难远不止于能把地种好。

即便辛辛苦苦种出了庄稼和蔬菜，有时候甚至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们烂在地里面。

疫情期间，每次跟家里老人视频聊天，说不了几句，老人都会聊到地里种的东西。

有人家，地里的蒜薹没来得及收的，就只能看着几天时间就黄在地里。

有人家，想方设法收回来的蒜薹，却又没有办法出去卖掉，只能烂在院子里。

也有人趁着半夜防控人员不注意，偷偷从小路跑出去卖过几十斤蒜薹、菜豆（一种炒菜的菜豌豆），换回来百十块钱，却被疫情防控人员抓住狠狠地训斥。

都六七十岁的人了，被训斥得跟小孩儿一样，还不能说啥。

村子里的农民知道，毕竟疫情防控是大事儿，偷偷出去卖菜确实违反了疫情防控规定，自己知道自己不占理儿。

有人一家五口辛辛苦苦种得大棚菜，最后实在没办法，只好全部铲掉，剁碎喂猪喂鹅去。

要不是真的没办法了，一把年纪的人了，谁想大半夜抄小路去卖菜？谁舍得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蔬菜剁碎为猪去？

我见过那些农民，他们看着自己的菜烂在地里，很多人都是抽着烟蹲在田边出神。一看一个小时，挪个窝儿，再蹲下去。

外人很难从他们满脸褶子的脸上看到悲伤，但懂得人就知道他们心里早已满是焦虑。

在农村，“收获”其实也就那么几天。

肆

为了把握住那关键的几天，农民也会“铤而走险”。

视频中，河北一个老农对着村里的大喇叭，向全村儿老少爷们儿做检讨。

看得出来，老人十分紧张，他单薄而衰老的身体不断颤抖。

抖动的双手端着检讨书断断续续地念着自己的“错误”。

因为他“偷偷下地干农活儿”。

老人说，他很惭愧，对眼下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麻痹大意了，没有好好遵守疫情防控规定。

他说得很诚恳，也说得很实在。

但视频下面获赞最高的评论却是：

下地干活儿，有什么问题？！

如果没有疫情，这当然没有问题。

但因为疫情，就可能违反了当地疫情防控规定。

伍

各地都有严格的疫情防控政策，但农民是不是都清楚知道就并不能求证了。

也是前几天，网络上有个很热的视频，名字叫：

“农民疫情期间私自农耕，锒铛入狱”。

一个农民在空旷的户外戴着口罩，拉着一三轮车的肥料准备送到地里。

但是，路上就被派出所执勤的民警同志拦了下来，理由是：

拒不执行人民政府在紧急状态下发布的命令和决定！

老实巴交的农民哪儿见过这阵势。

他双手紧紧贴着裤子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，笔直站在拉肥料的车子旁边，惶恐不安。

对一个农民来说，他大概能想到的就是：

自己“违法”种地？

尽管事后有人辟谣，说这个老农并没有因此锒铛入狱，是喂牛而不是送粪，但网上的疑问却依然随之肆起。

古人云：百亩之田，勿夺其时，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！

陆

农时不可失！

管理者当然知道农时对农民农业的重要性，但采取的措施是否合理有效，仍需要实践去检验评价。

有地方管理者想到了发放“春耕证”这样的主意。

每个千口人的村子，配发20个春耕证。

只有持证的农民，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去登记备案，才能出去下地春耕。

劳动结束后，还要一一核对，及时把“春耕证”上交回管理者手中。

从管理者的角度看，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，能够很好地把握管控农民去耕种的活动，做到严格抗疫。

但是这个办法最大的问题恰恰也是角度问题。

从农民的角度来看，这样的管理无疑是不了解农村农活儿，农业生产的关键所在。

农时不等人。心急如焚但又老实巴交的农民，只好“钻”一下政策的漏洞——你白天不让我下地干活，那我就晚上去吧。

于是，大半夜在辽阔而黑漆的田间，三五成群的农民，一改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”的农耕习惯，挑着灯在田间劳动。

那场景，多少显得荒谬而落寞。

在农村，农民代代相传的生活习惯，不像城里生活那样，可以简单依靠一纸命令而随之改变，说停就停。

土地，就是农民的命！

柒

逆天改命，谈何容易！

疫情袭来，从来不分城市和农村，所以，那些城市在疫情防控中遭遇的难题，在农村也绝不会轻松。

与城市相比，更少的医疗资源，更少的防护机制，更低的防护意识，更缺的物资供给支持，更多的老弱病残……这些问题一一摆开，再深入剖析，并不难想象其中的难题。

用那些农村防疫一线工作者的话来形容农村疫情防控的困难：

针尖大的窟窿都能漏过斗大的风！

更重要的是，随着城镇化的推进，农村农民也在寻求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
但对于大部分的农民来说，能改变命运选择并不多：

收拾行李，进城打工。

对于大部分的农村家庭而言，劳动力在外打工，可能是维系家庭运转下去的主要经济来源。

这群从农村走出来，希望凭借辛勤劳动有一天，能够改变自己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命运的农民，却最终因为疫情困在城市之中。

很少人会关注到，这群被“困在上海”数量庞大但数目不详的民工，他们因散落在城市各处，面临着防疫难、物资少、住宿难、收入少等严峻的问题。

有一天，在上海的农民工吴子良，起床后发现：

工地边上两棵长出嫩叶的桑树，叶子全被撸光了。

但不知道被谁摘吃了。

疫情冲击下，他们更难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。

捌

城市，像一个富裕的家庭，而农村，就像一个贫困的家庭。

在同样的困难和灾害面前，家底儿富裕的家庭抵御风险的能力，尤其是从灾害中恢复的能力，绝对要比一个贫困家庭强大很多。

疫情中城市遇到的困难确实需要我们关注和克服，但农村那些困难则更需要人们去发现。

当粮食蔬菜烂在地里却一筹莫展，当农民耕地都需要发证批准，当农民只能抹黑挑灯耕种，当那些寄托着全家希望的农民工吃光了桑树叶子……

是时候，认真审视一下，疫情当中的农村和农民问题了。

【END】